白衣少年回过神来，急忙摇头，“不是的，不是的，我......”他的目光一下子放得很柔和，“是要送给家人的，是很重要的家人，他是我的弟弟，不久前才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，这是我第一次送他生辰礼物。”
“噢，是这样啊......”老银匠默默点头，“那要送给家人，这个不错。”
老银匠说着，拿起了一个并未加工过的银质物具，外观起来模样有那么一点点像......平安扣？
是一块儿将近圆形的整银，但上面没有刻字也没有花纹，只有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孔洞，像是被人刻意凿开的，空洞内侧很平滑......应该是平安扣吧？不然也不会被老银匠拿起来说送人不错了。
白衣少年迟疑了一刻，因为这枚圆扣看起来有点厚重，他猜测价格恐怕不是他能接受的。
老银匠笑了笑，“既然是要送给亲弟弟，那便宜的‘平安扣’自然再适合不过，这个小巧，又从未加工，价格自然不高，如果你愿意，我还可以手把手教你自己雕琢一番，反正我这老店铺没人，平日里清闲得很，你大可当来陪我这老头子说说话。”
白衣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“这个......”
“不贵的，放心，我再给你搓一根黑绳，可以随身带着，就......就五银两吧。”
白衣少年的眼睛都亮了，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占老银匠的便宜，他想推辞，却又实在心动。
老银匠读懂了他的眼神，“没关系的，你平日里过来自己给银具雕琢，差不多是这个价钱，要实在觉得那么不好意思，就给我讲讲你们仙家人的故事吧，肯定有很多有趣的经历，是我们这种普通人从来都没见识过的。”
“真，真的可以吗？”
白衣少年被说得心动。
老银匠露出温而和蔼的笑容，对着他点了点头。
不过......雕琢器皿这门工艺实在太难了。
轮到灵溪谷白氏赈济的日子，白衣少年总会来老银匠的店铺里待上一两个时辰，老银匠悉心地手把手教他，时不时地就开口与他唠嗑，他一边学一边默默地听。
有时候老银匠会在夕阳的光照里说起自己年轻时的故事，也会说起那些不在身边的家人，白衣少年会在老银匠的带话里说起灵溪谷白氏的事，他说自己的师傅，说自己那个弟弟，他的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被逼无奈和嫌弃，目光里却总是淌漾着温暖。
所以白衣少年和老银匠整日整日地在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在店铺门口......拉家常，以至于在师弟生辰这日也没能做出个“什么扣”的玩意儿，反倒是在日复一日的闲聊中把一整块儿银锤炼成了一只银链，在阳光下还能折出刺眼的光。
老银匠有点尴尬，安慰着说没事，至少称得上“光泽漂亮”，白衣少年有点慌张，心说自己总不能送一只两寸长的银链给师弟吧？
不过他转念一想，前些日子他在和师弟打扫“研法殿”的时候，把装着光虫的罐子给摔碎了，里面的光虫跑了出来，他和师弟使出浑身解数去捉捕......最后光虫被一只一只捉回了罐子，但喜妖的光虫把身为妖族的师弟蛰得满身伤口，连狐狸耳朵上也穿了好几个孔。
以师弟那副柔弱的身骨，那些伤口多半到了现在都还没好，白衣少年的心底忽然升起了一个小小的坏心思。
他带着准备好的生辰礼回谷，特意绕道去了趟青阳酒肆买师傅爱喝的“离人醉”，他想着今天去竹海落和师傅师弟一起吃个晚饭。
他这些日子都因为忙着锤炼“银链”和处理“研法殿”文书的事都许久没去给师傅“请安”了......好吧，确实不叫请安，他就想看看师傅那人最近在做些什么，有没有好生息，顺便再去看看让师弟帮忙解译的那部分“文书”完成了没有。
他的师弟一直和师傅住在一起，因为师弟法力太弱，睡着的时候偶尔会露出狐狸耳朵，全宗上下都不知道他的师弟是妖族，他和他的师傅隐瞒了这件事。
回到灵溪谷，白衣少年先去了“研法殿”处理事务，偶后再去了“研法殿”的书房找师傅，他想着和师傅一起回竹海落，他算着时辰，觉得那个时候他的师弟也该下课了，几个人可以坐在一起聊聊最近的闲事......他原本是这么想的，他原本也该会这么做的。
书房的门是开着的，里面没有人，师傅似乎因为别的事出去了，那一摞摞书册都是古文字解译出来的上古法阵，还不太齐全，他的师傅正着手研究着这个，他也在研究着这个，为了他的师弟......为了他的师弟......为了他的师弟......那份手稿明明已经被他偷走了！明明已经被他交给了别人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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